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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1章 萬字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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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1章 萬字肥章!

回到寢房, 彌月一連灌了好幾杯水才覺得清醒一些。

“小姐,咱們昨夜真是自己走回房間的?”

“我也不知道……”雲朝在一旁坐下,“我問你, 昨夜除了咱們兩個, 可還見過其他的人?”

彌月撓撓頭,認真想了半晌:“沒有啊, 這小院不就咱們兩人嗎!”

雲朝覺得, 這丫頭比她更糊塗:“算了,收拾收拾洗把臉去吧。”

“哦。”

雲朝頭還有些暈,嘆口氣又躺去了榻上。興許是喝了太多酒才會做那樣的夢,看來這酒以後還是要少喝呀。

一日相安無事, 第二天,剛吃了早飯孟驍就找來了。

“春花姑娘這幾日可休息好了?”

雲朝猜測他是來安排任務的, 正好找點事做,以免老是想前天夜裏的事。

“睡了好些天, 骨頭都要散掉了,孟兄有什麽事盡管吩咐。”

孟驍道:“是這樣, 前些年接了樁買賣, 查探臨郡一個惡霸,可是派出去的人失了手, 讓那人逃了,這些年一直也沒有找到人,昨日收到線索,那人來了江陽, 是以想讓春花姑娘去探探虛實。”

蓮花閣還有失手的時候?雲朝覺得有些奇怪, 什麽人本事這麽大能躲過蓮花閣的追捕?

孟驍似看出了她的疑慮:“姑娘有所不知,那惡霸年輕時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 擅長使用暗器,我們的人也是遭了暗算才讓他逃了。”

“原來如此。”雲朝點點頭,“那人用的是什麽暗器?”

“飛刀。”

“飛刀?孟兄覺得我能打得過他?”

雲朝無比虔誠地發問,畢竟這關系到她的小命。

“姑娘不必擔心,只是前去一探虛實,不用交手。”

“那就好。”雲朝又問,“那人姓甚名誰,長什麽模樣?”

“姓李名霍水,瘦高個,臉上有顆痦子,就長在這。”孟驍用手指了指左邊臉頰,“這人十分好色,姑娘只要去翠凝樓守株待兔就好。”

李霍水?這名字可真隨意。

雲朝點點頭,還想再問些什麽,孟驍連忙開口:“不需要春花姑娘做什麽,只是去看看李霍水是否真的在江陽,後面的事自會派人去做。”

“好,那我今晚就去。”

孟驍暗暗松口氣,再問下去,他可真編不出來了。

時至日暮,雲霞漫天,雲朝換了身男裝,早早去了翠凝樓。

聽聞這翠凝樓是江陽最大的妓館,走進門去,滿眼鶯鶯燕燕衣香鬢影,到處飄散著脂粉的香氣。

鴇母熱情地迎上去,揮手招來幾個姑娘,三兩下就把雲朝拉到了房裏,不一會,好酒好菜擺了上來。

“姑娘是哪家的千金,怎地跑到妓館來了?”一個穿青綠色春衫搖著團扇的女子笑呵呵問。

雲朝楞了楞:“你們看出來我是女子?”

另一名女子接口道:“姑娘雖然束了發穿了男裝,身段卻是遮不住,尤其這張臉,瑩白勝雪,男人可沒有這樣的面皮。”

“就是就是,我們這裏來的都是男人,那些臭男人什麽德行我們是再清楚不過了。”

雲朝嘿嘿笑幾聲,從袖中抽出一疊銀票:“我此來,是想跟姐姐們打聽個人。”

“什麽人?男人還是女人?”團扇女子來了興致,“若是男人,姑娘可是來對地方了,這江陽郡的男人,就沒有咱們不認識的。”

這話雖然說得誇張,卻也不假,妓館這種地方,最多的就是男人,各式各樣的男t人。

“來這裏當然是打聽男人了。”雲朝把銀票在幾人面前晃了晃,“有個叫李霍水的,認識嗎?瘦高個,五十來歲,臉上長了顆痦子。”

這麽明顯的特征,那人若來過翠凝樓,應當很好認。

然而,幾人想了一陣卻搖了搖頭:“又高又瘦臉上長痦子的男人……還真沒什麽印象,姑娘確定這人來過這兒?”

“我也不確定,這不是跟姐姐們打聽嗎?”

這時,一名女子突然道:“我想起來了,是有個臉上長痦子的瘦高個,不過不是姓李,好像是姓、姓……”

雲朝忙問:“姓什麽?何時來過?”

“姓什麽不記得了,大概是四五日前來過,柳媽媽讓紅菱作陪的,姑娘可以叫紅菱來問問。”

“好,多謝幾位姐姐。”雲朝把銀票塞到女子手裏,“小小意思,姐姐們拿去分了吧。”

“姑娘真是個爽快人!你先坐會,我去給你叫紅菱。”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好,姐姐們去忙吧,不必管我。”

“那你自便,若還要打聽什麽,只管來找我們。”幾名女子收了銀票,歡歡喜喜地走了。

雲朝仰頭喝下一口茶,心中有了底,雖說姓氏對不上,但有可能是那人來翠凝樓時故意隱瞞了姓名。

正要起身去找紅菱,適才出門的女子去而覆返:“姑娘,那人來了!”

雲朝一喜,忙跟著走到門外,女子手指著對面廊下:“喏,就是那個人。”

只見一個穿長袍的男人跟著一個姑娘進了房,確實又瘦又高,但是看不清臉,雲朝道謝後往對面回廊走去。

到了那房門前,依稀聽見裏面傳來說話聲,觀察了一陣,鎮定自若地推開了隔壁房間的門,果然,裏面沒人。

插好門閂,快步走到墻邊,把耳朵貼在墻上。一開始只是喝酒猜拳的嬉笑,沒一會就傳來不可描述的聲音。

雲朝覺得自己的耳朵在最近受到了巨大的摧殘與折磨。

約莫一盞茶的工夫,隔壁沒了動靜,緊接著傳來如雷的鼾聲……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門響將雲朝驚醒,窗外隱隱泛著些白,街上傳來辣豆花的叫賣聲。

楞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她靠在墻邊睡了一夜!

方才聽見的,是隔壁房間的開門聲,雲朝顧不得四肢酸痛發麻,撐著腰走到門邊,只見那人已經下了樓,連忙開門跟了上去。

外面的風涼絲絲的,帶著清早特有的氣息。賣貨廊挑著擔子走街竄巷,街上仿若籠著層薄霧,朦朦朧朧的。

拐過幾條街,雲朝跟蹤那人來到一家食肆,食肆的夥計熱情地打招呼:“喲,王掌櫃來啦,今兒還是牛肉面?”

王掌櫃?雲朝頓住腳步,這般熟絡,不像是外地來的,難道不是她要找的人?定睛一看,那人的痦子長在右臉上,而孟驍說的李霍水,痦子在左臉。

正疑惑,又聽夥計道:“今兒這麽早,王掌櫃是打哪兒來呀?”

“不瞞你說,家裏惡婆娘回了娘家,趁此機會尋尋樂子,翠凝樓新來了姑娘,晚上我請客,如何?”

那人雖然壓低了聲音,雲朝還是聽見了,呵,原來是個偷腥的臭男人。

心頭突然升起一股怒火,她費心費力蹲守一夜,竟然守了這麽個惡心玩意。

待那人吃飽喝足離去,雲朝進入食肆,設法從夥計口中套出那人身份,又找人打探到他口中“惡婆娘”的娘家地址。

最後,修書一封派人送去。做完這一切,才心滿意足地往回走。

到了城南,去驛館牽了馬,剛要出城,瞥見墻根下坐著個黑衫長須的老頭,旁邊一面幡旗,上書“問蔔算卦,預知吉兇”。

她可不信這些,收回目光,往城門走。

“姑娘請留步。”

身後傳來喊聲,雲朝回頭,見那老頭一臉嚴肅,正瞇縫著眼瞧她。

“你叫我?”

老頭點點頭,指了指身後的幡旗:“相見即是緣,姑娘若不嫌棄,可否讓老夫為你算上一卦?”

“不用了,多謝。”雲朝婉拒轉身欲走,那老頭卻快速起身拉住了她的衣袖。

“我見姑娘頭繞黑霧印堂發青,不知近日可有遇到怪事?”

怪事?雲朝想起那夜的夢,還有脖子上無緣無故出現的痕跡……這老頭難道真有些本事?

老頭見她猶豫,連忙將人拉到攤位前坐下。

“姑娘有什麽疑慮,只管說來,老夫可為你答疑解惑,趨吉避兇。”

也罷,聽聽他怎麽說。

雲朝把身上出現痕跡之事說了,當然,略去了那段春夢。

老頭聽罷擰眉思索了半晌,將雲朝上上下下打量了幾番,又掐著手指口中念念有詞,看起來煞有介事。

最後,道:“姑娘這是撞邪了!”

“撞邪?”雲朝拔高了聲調,這也太扯了。

“沒錯,姑娘撞見了不幹凈的東西,若不破解七日內定有血光之災!”

“……”

“我這裏有開過光的五帝錢一串,姑娘拿去隨身佩戴便可消災解難。”老頭說著拿出一串銅錢,在雲朝面前晃了晃。

雲朝瞥一眼那銅錢,覺著有些好笑:“你這開過光的五帝錢,多少錢?”

“不貴不貴,只要十兩銀子。”

這簡直就是搶啊!十兩銀子換幾個破銅錢?她可不會上這個當,雲朝搖搖頭,站起身來走了。

“哎姑娘別走,價錢好商量,我給你便宜些!”

還以為真遇到什麽神算子,原來就是個招搖撞騙的神棍,雲朝沒理,牽起馬徑直出了城。

她倒要看看,七日之內會有什麽血光之災。

回到蓮花閣,又是日暮黃昏時,折騰了一天,早已精疲力盡。匆忙洗了個澡,換了身衣裳,去孟驍那裏稟明情況。

走到門口,似聽見屋裏有說話聲,敲門進去後又只有孟驍一人。

“春花姑娘回來了。”孟驍起身倒茶,“今日我去找過你,彌月說你一夜未歸,我還以為出什麽事了。”

雲朝四下看了看,確定屋裏沒有其他人:“孟兄,我昨夜去了翠凝樓,沒找到那個叫李霍水的,可是消息有誤?”

“或許他昨夜沒去妓館。”

“那我今夜再去蹲守看看?”

“不用了,我派其他人去,姑娘今夜好生歇息。”

“那好吧。”

雲朝喝了口茶,正要離去,一名探子進來稟報說在距離城北二十裏地的燕兒坡發現了李霍水的蹤跡。

孟驍十分高興,忙讓那探子連夜帶人去尋。

“孟兄,李霍水該不會是想跑吧?”雲朝道。

“既發現了蹤跡,跑是跑不掉的。”孟驍一本正經,“姑娘累了一天,先回去歇息吧。”

“好。”

雲朝離開後,一個人影從屏風後走出,緩步踱到窗邊,看著那個讓他既愛又恨的俏麗身影,蕭起庭輕輕彎起了唇角。

……

是夜,夜深人靜,半空中薄雲漂浮,遮蔽了本就不甚明亮的月光。

蓮花閣一角,寂靜的小院突然想起急促的敲門聲,彌月披上衣裳,點亮燭火去開門。

“春花姑娘呢?”來人朝屋裏望了望,正好看見雲朝從裏屋出來。

“春花姑娘,閣主有令,立即前往燕兒坡捉拿李霍水!大家都準備好了,就等姑娘了,姑娘快些吧!”說罷,匆匆離去。

“??”

雲朝腦子裏還是一團漿糊,連雙眼都睜不開,“彌月,他說什麽?”

“好像是說,閣主有令,前往燕兒坡捉拿李什麽?”

“現在?”雲朝迷糊的腦子頓時清醒了,不是,這大半夜的……她入蓮花閣三年,還是第一次遇到半夜把人拉起來幹活的!

這蓮花閣主怕不是有毛病?!

外面傳來嘈雜的人聲,火把也亮了起來,雲朝不敢耽擱,穿上衣裳罵罵咧咧出了門。

此刻城門已關閉,一行人只能繞道趕往城北,一個時辰後才抵達燕兒坡。

只見清冷的月光下,滿山墳塋重重疊疊,殘破的紙幡在風中幽蕩,時不時還傳來幾聲嘶啞的鴉鳴。

這燕兒坡竟然是個墳場!雲朝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大家分頭找。”

領頭人一聲令下,眾人往四周分散開去,待雲朝回過神來,只剩她一人。

夜風從耳邊吹拂而過,似夾雜無數哀鳴,遠遠望去,夜色越發昏暗。

雲朝定了定心神,輕輕策馬往前走,她從不信鬼神之說,然而此時此刻,也難免有些膽寒。

夜路難行,周遭雜亂的墳塋更是阻擋了馬兒前行的腳步,雲朝無法,只好下馬步行。

起初,還能看見零星的火把在墳地裏穿梭,後來,所有火光都消失不見,連人聲也漸漸t聽不到了。

“阿光、小六……你們在哪兒?”

雲朝壓著嗓子喊了幾聲,無人應答,更糟糕的是,她好像迷路了……

幽暗的月光斜照在殘破的石碑上,那一個個陌生的名字,讓人心裏發毛,這會也顧不上尋什麽李霍水了,只加快了腳步往山下走。

然而,轉了兩刻鐘,又回到了原地。四下看了看,除了雜亂荒蕪的墳塋,只有一棵大樹孤零零地立在黑夜中。

擡頭看了看天上的星辰,大致辨別了方向後,朝另一邊走去。

就這樣,雲朝在燕兒坡轉悠了一個多時辰,直至東方泛起魚肚白。沒找到下山的路,只好坐在大樹下歇息,等天完全亮開之後再做打算。

“春花姑娘,你在哪兒?”

正發愁,聽見不遠處傳來喊聲,雲朝騰一下站起,在微弱的晨光中望見了小六的身影。

“小六,我在這!”

“春花姑娘!”小六喜出望外,幾步跑過去,“你去哪兒了?大夥找了你一夜!”

“我一直在燕兒坡啊,不是說好分頭去找李霍水嗎?誰知轉眼你們就不見了。”

小六也很疑惑:“李霍水沒抓到,頭兒讓我們先回去,清點人數時才發現你不在。”

這真是邪門了,燕兒坡雖大,他們這麽多人不可能連個影子都瞧不見,如果他們也在找她的話。

小六繼續道:“好在你沒事,先回去再說,頭兒還在山下等我們。”

“好。”

日出東方朝霞明蔚,當日光一寸寸掠過山頭,布滿荒墳的燕兒坡才變得明朗起來,兩人騎上馬,很快下了山。

回到蓮花閣,雲朝是一步也挪不動了,草草洗了個澡,躺到榻上就見了周公。

這一覺睡得無比的沈,連夢境都沒有,醒來時正好是日落十分。桌案上放著飯食,絲絲香氣入鼻,還冒著熱氣。

一定是彌月給她準備的,雲朝沒有多想,坐到桌案邊就吃喝起來。

待填飽了肚子,穿好衣裳走出去,恰好看見彌月進了院子,手裏還提著食盒。

“小姐你醒了,快來吃飯吧,今日有您喜歡的清蒸鱸魚!”

“我吃過了啊!”雲朝摸了摸撐得圓滾滾的肚子,突然變了神情,“等等,屋裏的飯,不是你準備的?”

“屋裏什麽飯?”彌月揚了揚手裏的食盒,“我準備的飯在這裏啊。”

雲朝楞了一瞬,拉著彌月進屋,桌案上果真擺著吃剩下的飯菜,彌月一頭霧水:“可能……是孟堂主派人送來的?”

孟驍?雲朝覺得不太可能,蓮花閣上上下下這麽多事,都是孟驍一手在打理,哪有閑工夫管她的吃喝?況且,以前也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

“算了,把碗盤收拾一下送去膳房吧。”

“好,那小姐還要再吃些嗎?”

“吃不下了,你吃吧,我出去走走。”

“哦。”

夜幕已經降臨,四周亮起了燈火,湛藍的夜空下,微風撩過薔薇藤,飄散了陣陣芳香。

雲朝坐在花墻下,仔細回憶這幾日發生的事情。

從夢見蕭起庭那夜起,好像就沒順遂過,為了抓那個李霍水,先是在妓館蹲了一夜,昨夜又被困墳地,險些回不來。

然而,從始至終,別說什麽李霍水,連鬼影子都沒見著一個,這不禁讓她懷疑,這個人是否真實存在?

可若不存在,讓這麽多人連夜去尋,這蓮花閣主是吃飽了撐的嗎?

不行,她得去問個明白。想到此處,徑直往孟驍那裏去了。

然而,孟驍去了蕭起庭那裏,還未回來,雲朝想找去後園,又覺得不妥,畢竟她與這蓮花閣主素未謀面,也不知其脾性,萬一惹惱了他老人家……

於是,等了半個時辰,終於見到孟驍進了院子。

“孟兄。”雲朝站起身迎上去。

“讓姑娘久等。”孟驍把手裏的案卷放在書案上,回過身來,“不知春花姑娘找我何事?”

“我想問一問,李霍水的事。”

“李霍水?”孟驍輕咳兩聲,故作鎮定,“我已命人前去追捕,姑娘不必擔心。”

“不是,我想問的是,李霍水當真在江陽?”或者說,真的有李霍水這號人?

孟驍知她起了疑心,隨手拿起一本書,佯裝翻看:“確實在江陽,只是這人太狡猾,不好對付。”

雲朝垂眸看了看他手裏的書,拿倒了……

不禁挑起紅唇:“這麽說,這李霍水的確有些本事,連閣主親自部署都抓不到。”

孟驍也露出些為難的神色:“是啊,適才我從後園過來,閣主說要我親自帶人去抓。”

雲朝“哦”一聲,尾音拖得老長,雙眼也一瞬不瞬地盯著孟驍。

孟驍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不得不轉移話題:“姑娘昨夜辛苦,早些回去休息吧。”

“沒事,我睡了一天,已經緩過來了。”雲朝往前湊了湊,“孟兄什麽時候去抓李霍水?”

“過……過兩天吧。”

孟驍從來不是個擅長說謊的人,特別是知道了雲朝的身份後,更是不知如何掩飾。

比如此刻,手裏雖然拿著書,眼神卻飄忽不定,就差沒把“我騙你的”幾個字寫在臉上了。

雲朝本就心有疑慮,看他這般神情,更加證實了心中所想,索性開門見山地問了出來:“孟兄該不會有什麽事瞞著我吧?”

“怎、怎麽會呢,姑娘多慮了。”

“若沒事瞞著我,孟兄緊張什麽?”雲朝步步往前,“什麽李霍水,根本就沒有這個人,對不對?”

“還有,翠凝樓與燕兒坡之事,也是孟兄編出來的吧?”

看她這般步步緊逼,孟驍心中竟有些發怵,眼前這位,可不是什麽山野村婦,而是貨真價實的西炎公主,大齊煜王妃啊。

她若是知曉他騙了她,會不會也像對付閣主那般給他心口來上一刀?

“春花姑娘,你聽我解釋。”孟驍後退了兩步,放下手中的書,“這件事呢,是這樣……”

雲朝豎起耳朵,然而,他支吾半晌也沒說出過所以然,耐心快耗盡:“是哪樣?”

“是……是閣主授意的!”

“你的意思是,閣主杜撰了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然後讓我們勞師動眾去尋找?”

“對沒錯,就是這樣。”孟驍說得斬釘截鐵,“閣主做事一向不容違逆,我也是奉命行事,春花姑娘若有疑慮,可直接去問閣主。”

她就知道,她在蓮花閣三年都沒出什麽幺蛾子,那個勞什子閣主一來,三天兩頭興妖作怪!

“春花姑娘,此事我都告訴你了,你可千萬不能讓閣主知道是我說的。”

“孟兄放心,我不會說的。”雲朝笑吟吟地保證,“那我先回去了,孟兄早些歇息。”

“好。”

送走雲朝,孟驍長長籲出一口氣,他是招誰惹誰了,要這般夾在他們夫妻中間?不過,事情到了這一步,很快就會有好戲看咯。

想到這裏,又無比期待起來……

翌日,天氣依舊晴好,和暖的風已有了初夏的氣息,院墻邊的葡萄藤翠綠繁茂,在陽光下清透無比。

雲朝坐在院子裏,心裏一直想著昨夜孟驍說的話。

這蓮花閣閣主,正事不幹,偏讓她去尋一個不存在之人,這不是有病是什麽?

雖說她在這裏衣食無憂,卻不吃白吃白喝,作為蓮花閣的一員,她也是創造了價值的,豈能隨意讓人欺負?

蹲守妓館這事就不說了,夜宿墳頭實在不能忍!

這明顯就是故意的!雲朝越想越氣,決定去找那個勞什子閣主問個明白,以免再出什麽幺蛾子!

午後,去了後園兩次,兩次都被拒之門外,負責守衛的人油鹽不進,任她磨破了嘴皮也不讓她進去。

行吧,大門進不去,只好翻墻了。

待到夜色降臨,雲朝換了身不那麽顯眼的黛色窄袖長裙,悄悄出了門。今晚沒有月光沒有星辰,整個天空布滿濃密的烏雲。

一路上沒遇到什麽人,繞了一大圈,來到後園一處隱蔽的院墻邊。從梅花形窗欞望進去,閣樓上燈火爍亮,且院裏沒有護衛。

真是太好了,雲朝從懷裏抽出一條錦帶,快速將腦後長發紮起,踩著院墻下的石頭,輕輕松松躍上了墻頭。

翻身過去,穩穩落地,拍了拍手上的青苔,沿著墻角慢慢靠近閣樓。

平日裏這後園護衛森嚴,連只臭蟲都飛不進來,不承想這會院中一個守衛也沒有。然而,這不是她關註的重點。

今夜她無論如何都要見到閣主,跟他掰扯出個子醜寅卯來。

尋思間已來到樓下,四下望了望,提起裙擺輕手輕腳地上了樓。

這閣樓只有兩層,卻是幾座樓臺相連,夜t色掩映下,黑瓦紅漆翹角飛檐,頗有幾分氣勢。

適才在下面還不覺得這樓有多大,上來才發現竟然有這麽多房間!

穿過一條連廊,徑直來到中間的閣樓,正要一間間尋,突聽得一聲門響,雲朝快速閃到木柱後,只見一個護衛端著托盤從前面的廂房走出來。

應該就是這裏了,心下一陣竊喜,待護衛走遠了,才從木柱後出來,走上前去叩門。

這間是主屋,透過鏤空的門框可看見門後擺著一扇屏風,屋裏亮堂堂的。

叩了幾下門,沒人應,屏風又擋住了視線,看不清裏面的情況,索性推開門走了進去。

在屏風旁站定,清了幾下嗓子:“屬下春花有要事請見閣主。”

夜風撩動紗幔,耳邊傳來竹葉的輕響,一股極淡的香氣幽幽飄入鼻間。

等了片刻,仍舊沒人應聲。

該不會已經睡下了吧?若就這麽退出去,豈不是白來一趟?

雲朝貼在屏風邊,探頭朝裏望去,只見玄色珠簾映著燭光輕輕晃動,紗幔後的軟榻上似躺著個人。

真的睡了?怎麽不熄燈?一面疑惑一面懊惱自己來得不是時候,正要退出去,一道清潤的男聲傳了出來。

“進來吧。”

雲朝一怔,老者的嗓音不該是蒼老而渾厚的嗎?可這人的聲音,雖只有短短三個字,卻像清泉滑過苔石,泠泠動聽。

而且,有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正發楞,又聽見裏面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雲朝收起心神走了進去。

“屬下雲……春花見過閣主。”

“不必多禮,這麽晚了,春花姑娘找本閣主何事?”

“是這樣,屬下想請閣主解惑李霍水之事。”雲朝擡頭看了一眼,紗幔後的身影已坐了起來。

“李霍水……姑娘覺得有何不妥?”

有何不妥?他竟認為沒有任何不妥?雲朝一時不知該說什麽,緩了片刻才道:

“據屬下所知,根本就沒有李霍水這個人,可是閣主兩次三番命我等出去追捕,不知閣主此舉何意?”

紗幔後的身影動了動:“你是在質疑本閣主的決定?”

“屬下不敢,屬下只是覺得,蓮花閣聲名在外,當謹守規程行事嚴慎,與其做這些無意義的事,不如多談幾樁買賣來得實在。”

雲朝說完,裏面沒出聲,屋子裏靜默了半晌才傳出略微惱怒的聲音:“看來你不但質疑本閣主的決定,還在教本閣主如何行事。”

“……”

雲朝臉上忍不住抽搐,她是這個意思嗎?這人怎麽好賴不分呢!

剛要反駁,又聽裏面道:“正因為蓮花閣聲名在外,本閣主才格外註重爾等意志的培養與磨礪,因為誰也不知道每次任務會出現什麽狀況,若因一時疏忽出了紕漏,那才是砸了蓮花閣的招牌。”

他這麽說好像也沒錯,雲朝眨了眨眼,下一瞬又清醒過來,她是來要個說法的,怎能被他牽著鼻子走!

“閣主,請恕屬下冒昧,屬下認為人的意志力不是一朝一夕磨煉而成,而且,屬下對閣主半夜把人騙去墳地這種做法實在不敢茍同。”

話說到這份上,也顧不了那麽多了,頓了頓繼續表達不滿:“屬下與閣主素未謀面,不知是哪裏得罪了閣主?您若是覺得我力不能及,無法勝任閣中之事,大可以提出來,而不是背後使些陰損的招數。”

一陣風拂過,桌案上的燭火暗了暗,雲朝似乎能聽見紗幔後沈重的呼吸。

他生氣了?完了,好歹是一閣之主,他不會一氣之下要了她的小命吧?

大家都說閣主心狠手辣不講人情,殺起人來更是毫不手軟……雲朝心中一咯噔,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

就在她思忖要不要跑時,清潤的嗓音又響了起來:“三年不見,還是這般伶牙俐齒。”

“??”

什麽意思?他在說什麽?雲朝狐疑地皺起了眉頭,什麽叫三年不見……三年,突然想到什麽,震驚地看向紗幔。

只見那人緩緩站起,投在簾上的影子一點點變大,緊接著,紗幔被挑起,朦朧半透明的的燈影下,一張帶著笑意的臉逐漸清晰起來。

蕭起庭?!雲朝霎時怔在原地,腦中一片空白,看著那人一步步朝她逼近,她第一反應竟然是跑!

然而渾身似被施了定身咒,如論如何也擡不起腿來。

更可恨的是,門外響起上鎖的聲音,連四面的窗扇也被關了起來。雲朝這才恍然大悟,什麽追捕李霍水,不過是引她自投羅網的陷阱!

他為什麽沒死?又是何時找到她的?他怎麽會是蓮花閣閣主呢?還有那晚的夢,不,那根本就不是夢!

胡思亂想間,他已走到了面前。

蕭起庭面上含著笑,微微上翹的唇角似乎宣示著勝利,他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良久,伸出手來撥開她鬢角的一縷頭發,指尖緩緩滑到她下頜處,挑起那小巧而圓潤的下巴。

“我派人去西炎尋你,沒想到你躲在這兒……三年了,真是讓本王好找啊。”

雲朝別開頭,絳紫色瞳孔昏暗了幾分:“煜王殿下福大命大,看來是我那一刀紮得太淺。”

蕭起庭收回手:“怎麽,還想再紮上一刀?”

她倒是想,只是四周門窗被鎖死,她身上也沒帶刀。

“沒能殺了你是我的失誤,如今我落在你手裏,要殺要剮都隨你。”她看了他一眼,大義凜然道。

“當真都隨我?”蕭起庭又靠近了些,溫熱的氣息盡數噴灑在她臉上,“這筆賬,是該好好算一算。”

還不待她反應,下一刻,已被他攔腰抱起,轉身往床榻而去。

突如其來的變數,讓雲朝的腦子嗡嗡作響,直至被扔在榻上才醒過神來。

“你……”

他抱著她時雙臂有力足下穩健,哪裏像一個病入膏肓之人!適才沒註意,現在才發覺他面容已不似以往蒼白。

蕭起庭俯下身,雙臂撐在她身側:“忘了告訴王妃,你那一刀要了本王的命也救了本王的命,如今本王身子已痊愈,說起來還要感謝王妃才是。”

雲朝瞪他一眼,拂開他的手就往外爬,剛到床沿,腳踝一緊被他拖了回去。

“王妃不是說要殺要剮都隨我麽?”

雲朝趴在榻上,雙手死死扣住床沿:“蕭起庭,你想幹什麽?你要是敢亂來,我……”

“你怎樣?”蕭起庭擒住她手腕,稍一用力就將她翻轉過來,整個人懸在她上方。

雲朝突然覺得一陣頭暈,身子也有些發軟,他耳後的黑發垂下,輕輕掃在她頸邊,癢嗖嗖的。

目光瞥到桌案上青煙裊裊的香爐,瞬間明白過來:“蕭起庭,你這個卑鄙小人!”

“卑鄙小人?”蕭起庭眉梢挑了挑,“暗地裏捅人刀子,王妃這樣的行徑又算什麽?”他不過在香爐裏加了點料,好讓她沒力氣逃跑而已。

大手一路向下掐住她纖細的腰身,俯身下去:“跑啊?這一次,還謀殺親夫嗎?嗯?”

雲朝憤憤地看著他:“你殺我父王,難道我不該向你索命嗎?”

“你就那麽篤定你父王是我殺的?”

蕭起庭松開她的腰,在一旁坐下,輕嘆道:“三年前,洞房花燭夜,本王原本打算告訴你真相,誰知……”

“真相?你什麽意思?”

“如果我說殺害你父王的另有其人,你信麽?”他微微傾身,神色無比認真。

雲朝眼神一動,直直望著在她正上方近在咫尺的男人,她仿若看見自己在他眼中的輪廓。

撐起手肘想要起身,渾身卻軟綿綿的,蕭起庭勾了勾唇,伸手到她腰下,稍一用力就將她帶進懷裏。

雲朝雙手抵在他胸前,盡力與他拉開距離:“另有其人?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兇手是思嵐吧?”

冷笑一聲又道:“你當初主動提出陪我回西炎,不正是勾結了思嵐要置我父王於死地?”

這一點,蕭起庭不否認,畢竟,他當初的確是這麽想的。

“你說的沒錯,可是,我改變了主意。”他緊了緊手臂,“因為,我不想你恨我。”

雲朝接下話頭:“所以你假意救下我三哥,阻撓思嵐繼位,再暗地裏除掉我父王,這樣,就沒人能懷疑到你頭上,對嗎?”

蕭起庭低頭笑了笑,一時竟不知如何反駁,畢竟站在她的立場,這就是全部的真相。

“怎麽?無話可說了?”雲朝被他箍得有些難受,忍不住動了幾下,胸前領口錯開,露出一片白潤的肌膚。

蕭起庭眼中湧起幾許欲念,喉結上下滾了滾,手掌慢慢在她後背摩挲。

同時,也不忘開口:“就算是大牢裏的死囚,也得給t一個辯解的機會吧?本王好歹與你夫妻一場,你對我當真半分信任都無?”

雲朝想要去拉他的手,卻沒有成功,臉上幾分惱怒:“那你倒是說說看,你所謂的真相是什麽。”

反正一時也跑不了,就聽聽他如何狡辯。

蕭起庭支起一條腿,將她微微靠在腿上,才道:“你父王明明不是我所害,可是所有的矛頭都指向我,這明顯是有人借刀殺人。是以,從西炎回來後,讓九叔親自帶人去查,結果發現你三哥赫倫與南渝皇室暗中往來。”

雲朝心中暗自好笑,他該不會是想把臟水往三哥身上潑吧?

“蕭起庭,你是不是想說,是三哥勾結南渝害死了我父王?”

蕭起庭俊眉微挑,點了點頭,下一刻,見她唇邊揚起一抹譏笑,也不多說什麽,回身從軟枕下抽出幾張信紙。

“這是從南渝皇宮偷來的,看看是否是你三哥的筆跡。”說著,抖開其中一張,遞到她面前。

雲朝草草瞥了一眼,越發不屑:“幾張廢紙而已,這樣的信,你要多少我就能寫多少。蕭起庭,你給自己找墊背的,也該找個合乎常理的,找上我三哥,你自己不覺得荒謬嗎?”

就知道她不會相信,蕭起庭湊到她頸側,先是在那纖細白凈的脖子上吻了吻,再向上移到耳畔,輕輕呵氣:“那倘若,你三哥赫倫才是南渝皇帝的私生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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